比言語更重要的東西

希望你在看這回的時候能稍微理解一些複雜的情感
然後等你回頭去看前幾回的時候或許還能發現更多

5.
　　那個每個人都嚮往的永遠，
　　說穿了也不過就是種信仰。
　　
　　這是不常拍戀愛戲碼的二宮，某天讀劇本時所得到的結論。故事裡被洗去記憶的女主角最後坐在遊樂園的長椅上，怔愣地看著巨大摩天輪上顯示出來的甜蜜留言，卻想不起任何關於男主角的事情，甚至是名字。
　　能在千萬人中找到那個同時也喜歡你的人多麼難得，所以一旦找到了就要好好珍惜，要相信總會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長久維持直至永恆的。

　　只要你相信，它就會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彆扭個性使然，還是人一旦長大了就真的有什麼單純的美好消失了，有時候二宮會覺得這樣的話聽久了說多了就像是種不切實際的催眠，把偶 然重疊的兩個人困在名為愛情的無盡旅程裡動彈不得，彷彿只要手牽手一直走下去就能推開遠方那扇發光的小小門扉，卻沒想過可能門後面其實什麼東西也沒有。

　　你只需要相信你所相信的。

　 　每當這種算不上答案的答案劃過腦海總是會讓二宮覺得心煩意亂，像是拼命說服走在狹窄巷弄中的自己，與迎面而來的無數人群擦身而過、踽踽獨行。然後不知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毎個難得可以擁抱的瞬間，當他聞著對方身上和自己早已不再相同的香水味道，或者透過髮梢看見相葉已經密合好久好久的耳洞時，他會忽然有 種置身事外的清醒，彷彿生命結束前強迫瀏覽的跑馬燈，與相葉兩個人的片段會不聽使喚的快速掠過腦中，喚起回憶的同時也提醒著未來，於是那些遙遠的都變得接 近，不想去想的都被放大。　

　　總有一天，要分開的。

　　光是一個念頭就足以讓他呼吸困難，宛如他與相葉相處的毎一天都只是為了那一天作準備，只要一想到這件事，那些習以為常的小小幸福都都像是生命最後的美好，而他們只是儘可能的累積回憶，作為日後回想的點滴。

　　即使看不見也確實存在的東西，
　　曾幾何時開始，除了我們的愛之外，
　　我也會同時想起那個沒有你的家與未來。

　　明明只是餐廳裡朋友邀請的合影留念，卻被刊在報章雜誌上還配上交往中三個大字，而他好不容易在演唱會上鼓起勇氣親吻相葉的一幕，卻只逗得全場七萬多人同時爆出大笑。

　　當世界一片混亂，
　　我們該相信什麼。
　　
　　每一次他們哭累了相視而笑的瞬間總會讓他再度相信，他們是特別的，是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誰也不能拆開。但當相葉對自己伸出小指認認真真地問他有沒有看見紅線時，他終於不得不正視，即使他平常表現得再怎麼雲淡風輕，在心底深處，他始終還是抱著說不出口的期待。

　　說什麼即使是傳達不到，無法到達終點的兩人也無妨都是騙人的。
　　陪我走到最後，好不好？

　 　年輕時的他們唱著愛情就以為明白愛情，哼著永遠就以為永遠存在，帶著一點自以為是的倔強，像是整個世界除了彼此之外什麼都可以不要。還以為任性地閉上雙 眼就能不看不碰那些阻隔困難，悠悠盪盪的晃到永遠。卻沒想過會不會打從最一開始，緊緊綁住兩個人的就不是幸福的紅線，而是象徵結束的終點線。
　　因此他一次次試探，不停挑戰自己忍耐疼痛的最後底線，想著或許哪一天他們都能不被困在這沒有盡頭的泥沼，不管是美夢成真，或者是勇敢離開，應該都可以算是一種解脫。



　　「我們分手吧。」
　　二宮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定非得要開口不可，也不知道心裡百轉千迴醞釀許久的那句疑問為什麼一開口就成了半強迫的肯定語氣。

　　要是害怕受傷，就由自己先開口，傷口的深度應該也就能自由控制了吧。
　　
　　「……好。」相葉的聲音太小太低，所以二宮心想，他一定是聽錯了。
　　接在後面的是一段太長的沉默，本來還想等相葉開口真的說些什麼，等了半天卻是自己先對這滯悶的氣氛投降。
　　「或許這房子也該退掉了。」
　　吞了口口水，二宮小心翼翼的說，無法停止的試探到這一刻其實只剩卑微的問句。
　　「我要留下來。」　　
　　相葉始終沒有從沙發上移動半分，卻用這簡短的話硬生生將二宮推得老遠。
　　
　　他其實是說他不想讓我走。
　　他其實是在拉住我叫我不要走。
　　他其實……

　　「我們分手吧。」
　　對上眼的瞬間，相葉再沒有把視線移開，於是二宮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讓自己總是亂了分寸忘了理智的青梅竹馬，用他那張吻了無數次的唇，一字一句清楚的說。
　
　　他要他走。

　　開著燈的房間突然黑了黯了，只有這幾個字在二宮紊亂的腦海裡慘白地被放大再放大。



　　紅線什麼的，我根本什麼都看不見。